難走得有點靠北:交易這件事到底是什麼魔法?
說真的,不太常推薦書,也不是那種動不動就說「這本改變我人生」的人。但前陣子又不小心翻了一次《投機者的告白》,整個人像掉進洞裡一樣,被拉進那種又痛苦又迷人的世界。這本書不是什麼大道理,也沒有什麼心靈雞湯,就是一種很赤裸的現實,赤裸到會讓人開始懷疑自己,是不是根本不該踏進交易這條路。
很久以前,剛接觸股市那陣子,每天都在幻想什麼「財富自由」,覺得只要夠努力,夠聰明,就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個黃金入口。每天都看K線看到快脫窗,技術分析書讀到背起來,還會半夜做夢夢到頭肩頂。但後來才發現,這一切根本不是努力就有回報的遊戲。
因為,有錢的話,誰想投機啊?
如果真的已經人生贏在起跑點,有家產、有資源、有靠山,哪還需要冒這種風險?所以大部分進來市場的,說穿了都是普通人,只是想賭一把,看看能不能靠這一票翻身。不是因為熱愛風險,而是因為沒別的選擇。
但殘酷的現實是——能真的靠市場賺到那種「改變命運」等級的財富的人,通常放到其他領域也能混得不錯。為什麼?因為他們真的他X的夠聰明、夠有耐性、夠狠心,也夠投入。交易這件事,本質就是對抗自己。不是在跟市場搏鬥,而是在跟自己的貪婪、恐懼、躁進、懷疑打架。能打贏自己的,放到別的專業裡,也多半是佼佼者。
以前也試過很多方式逼自己進步。設定停損、嚴格遵守紀律、還弄了一堆Excel來記錄交易日誌。有一陣子每天收盤後都會自己檢討當天的操作,然後對著螢幕生氣:「你怎麼又手賤?」講到最後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自虐傾向。
某年,跟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組了一個小社團,大家會互相分享交易心得。剛開始超熱血,每天丟戰報、分析個股,還會開玩笑說要衝進前十大股東名單。但半年後,社團變冷清,後來剩我跟另一個朋友還在硬撐。他最後也退出了,他說:「我不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交易,還是只是想快點有錢。」這句話讓我卡住很久。
因為真的有道理。
很多人是為了錢才進來市場,但市場不是保證書,也不是保證班。你越想賺快錢,它越讓你脫褲。那些在市場裡打滾十幾二十年的人,幾乎都是慢慢熬、慢慢磨出來的。如果不是發自內心喜歡這種每天面對不確定、情緒起伏、心跳加速的生活,根本撐不久。
而且你以為只有你會爆倉嗎?以前認識一個朋友,技術分析一流,紀律也超好,還有自己的交易系統。他自信滿滿,說自己已經「掌握規律」,結果遇到黑天鵝,一天之內賠掉半年獲利。最慘的是,他那時候正在貸款買房。後來乾脆退出市場,回去當工程師,還說:「這輩子不想再看K線了。」
這世界很奇怪,一般人會羨慕那些在市場賺大錢的人,但其實很多真正厲害的交易者,是不會炫耀的。他們知道市場怎樣都能收走一切,今天賺一百萬,明天也可能吐一百五。太多例子了,見好不收、追高殺低、槓桿開太大,幾乎每個坑都踩過一次才會學乖。
但問題是,有些坑是一次就足夠讓你畢業。
像某次自己覺得找到「聖杯策略」,重押一檔權證。結果那天公司突然發布不如預期的營收,直接打跌停。權證瞬間變壁紙,那瞬間的情緒,真的很難形容。像是身體空了一塊,又像是心跳漏了一拍。那次之後再也不敢輕易重押了,也開始懂得「控制風險」四個字不是講講而已。
曾經在某堂講座聽到一位前輩說:「交易,不是讓你變得富有,而是讓你變得謙卑。」當下還不太懂,後來經歷越多次,才明白這句話的重量。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,你可以控制的是風險、是倉位、是情緒,但你控制不了市場。
有些人會說:「既然這麼難,幹嘛不放棄?」
其實也不是真的放不下,只是心裡總覺得,既然已經投入這麼多時間、心力,甚至一段人生了,怎麼可以就這樣結束。這心態很像某些感情,明知道不健康、不適合,還是捨不得放手。
但話說回來,喜歡一件事跟期待它回報你,是兩回事。
如果只是為了錢,那市場不是最好的地方。想快點有錢,去開店、創業、做生意、甚至存ETF,可能都比進場當散戶穩。因為市場不是慈善機構,它也不欠你什麼。你進場就是要被扒一層皮,能活著離開就要謝天謝地了。
身邊有些朋友,後來轉做別的工作,比如行銷、財務顧問、創業賣小吃,反而過得比在市場那幾年還自在。他們說,原本以為只有市場能帶來翻身的機會,後來才發現,只要願意投入、願意面對現實,哪一行都能闖出一條路。
回頭看自己走過的路,真的就是一連串的試錯與重來。從爆倉到學會紀律,從相信預測到接受不確定,從追求獲利到關注風險。曾經也因為一筆交易睡不著,也因為看錯方向自我懷疑好幾天,但這些痛苦,後來都變成養分。
交易這件事,如果可以重新選一次,還會踏進來嗎?說真的,不知道。因為它真的很難,而且不一定值得。但也因為這段經歷,認識了自己很多以前沒發現的面向——耐心、恐懼、自律、貪婪、崩潰、重生,這些東西不是書上教的,是靠一次次的跌倒換來的。
所以如果有人問:「該不該學交易?」
會說:「如果你只是想賺錢,千萬不要開始。這條路,比你想的都還難走。」
但如果你真的對市場有熱情,願意承受那些失敗與挫折,那就去吧。只是,別帶著不切實際的幻想,也別輕易拿生活去賭命。這條路難走,但也教會人很多東西。只是,那些學費,貴得很。